陆

【邦信/西幻】生于永夜的星

猩红的残月涣散于枯云之后，荒寂的秽草叠盖着血块粘液，铁锈味的空气里充斥着一股膨胀嘶鸣的狂躁。无数诡秘暗影踩着血色的终章交响，逐渐向弧形战场缭音而散，远远望去如同幽森的亡灵火焰，生生不息。

“战争会结束吗？”

韩信是在颓尸断骨间找到骑士长的，费了一些力气才将他半扶半拽地推上一块圆形短柱。刘邦很久没有经历过如此恶战，他的脖子流血的那一刻，很多记忆涌上脑海，仿佛一位天使服帖耳畔冰冷地微笑，告诉他死期已至。

但很可惜，你不能如愿。刘邦向着曙光方向暗自夸耀，和死神搏斗，和吸血鬼纠缠，总是圣殿骑士长大获全胜。

面对那个三岁小孩张口就来的问题，他有点无奈地瞟了韩信一眼，将那个相距动脉两厘米的细长刀口掩藏在手部铠甲之下，便弯唇戏谑。

“人类的贪婪如同恶魔的诅咒，”他朗声回答道，仿佛在念诵一段罗马教皇的恢宏赞歌，“因此战争重蹈覆辙，永无绝期。”

韩信的神情暗淡下去了，灰淡的睫毛低伏垂落，即使一个出色的战士也会因为目睹过太多悲剧和不幸，开始怀疑自己，质疑神意。这副样子刘邦太熟悉不过，跨越时空看着二十几岁的自己。

他想起当时把韩信拽进教堂的时候，韩信只有他的腿那么高，面黄肌瘦，清癯嶙峋，只有剑眉下的眼睛神采熠熠。刘邦年轻时一直自认为心地善良，所以明里做过很多旁人看来多管闲事的善举。

“他想活下去”刘邦说。

而众生平等，他有生的权利。神谕无人可反。

刘邦把小男孩送进唱诗班，希望他从此有家。但是显然韩信的傲气性子和同龄孩子合不来，也没有音乐天赋，一直遭到排挤和孤立。

变声期如同梦魇忽而降临，他的声线开始低沉粗糙，伤痕累累地被驱赶出来——这下场像下水道的老鼠，贸然进入人类的视线。

“那些忠诚可靠的信徒都对你做了什么？让我看看。”

刘邦在琉璃彩窗前强行撩开韩信粗麻的衣服，炫目的绚烂和他肌肤骨骼前斑驳的淤青彼此融合。

独一无二的灵魂总是孤寂的，肉体的折磨让他更为坚毅不折，刘邦有慧眼独具的领袖才能。他以刚刚成年挺拔的身体把怯怯的韩信抱入怀里，送到了教皇的面前。

“拿起银枪恳求救赎，”这是韩信成年之前最后一次凝视刘邦，阳光撒在他金色的软发上，似所有油画中圣子的形象，“或者庸懒无用，死入地狱。”

“你应该感谢战争才是。你是被这荒谬的一切孕育成熟的，如果它结束了，你就没有归宿了。”他的金色铁甲在吸血鬼黑红色的血液下显得肮脏不堪，刘邦觉得有点累了，体力不支地扶着断柱倚靠坐下。

此时战场莽莽如野，所有人都忙着搬运伤员，关心自己的胳膊和腿，连一句问候也没有送到外援的特使，和领袖刘邦那儿。韩信悄声蹲下来，用结实的胳膊做出了一个孩子气的环绕。

正套住刘邦喘着粗气的脖子。

“你还相信有神吗。”韩信声嗓苦涩地问，嘴角却化开冰封的僵硬，涓涓勾作湿润的莞尔。

骑士截来一段淡色刘海绕指，挽于特使的耳际，刘邦动了动堆满笑意的睫毛，冰蓝色的眸里滚烫地烧开一片光亮。韩信心领神会，积淤在胸膛的坚冷尽数融化成柔软，便义无反顾地和他相拥接吻。气息紧贴，软唇贴合纠缠，舌尖触碰又分离，再缠绵地转过齿贝和牙膛。

他们在神的面前只做过这一桩忤逆造反的大事，而且百转千回，宛若暌违隔世的恩爱夫妻，以凶恶狰狞的战场为幕布，上演着纯粹的爱欲和思念。

偷闲的一分钟而已，却好像比刚才的战争还要漫长数倍。

刘邦任着韩信脱去自己的铠甲，露出胸膛和生茧的指腹，他又疼又痒，恨不得就像吸血鬼一样扑向对方。

撕扯咬碎，占有为一己之物。

神和教皇都不必絮叨多舌，英明的骑士不光有对神赤忱，更有对爱人的忠贞。

“当然，我相信神。”最后他还是没有那么做，只是温柔地用手抹去韩信脸颊上的血痕，用尽怜爱的目光，隔着脆弱的人类眼球望穿了阴云密布的未来，“他捎了一双星星来到我的身边，为我点亮了永夜的长空。”

这是刘邦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怪事，就是把韩信漆黑邃暗的眼睛，比作世界上最明亮的星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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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作者的废话栏目。

灵感来自 @蔫禾 老师的新图。..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写完了，没想到还有了一定篇幅。大声赞美老师的可爱信信。

若有叨扰这里致歉。

ooc算我。是架空背景，没有太多考究成分，不必深究。